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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小的故事全集图(救与被救:寻找甘宇的17天)

导读 雨后小的故事全集图文章列表:1、救与被救:寻找甘宇的17天2、连沈腾都救不了他!冲上热搜惹怒全网,竟还敢说全场算我的3、于一行行文字里聆听文学的足音4、山村新雨后5、感

雨后小的故事全集图文章列表:

雨后小的故事全集图(救与被救:寻找甘宇的17天)

救与被救:寻找甘宇的17天

回家后,甘宇还是会做那个噩梦。梦里的山林被迷雾笼罩,模糊中只有树影在晃动,眼前的大山突然轰地一声坍塌,许多落石朝着他滚过来,他不知道该往哪儿跑,只能惊恐地喊着“救命,救命!”但每一次,他都得不到回应。

惊醒后,他总是难以走出梦境,只有左腿隐约的痛感把他拉回现实——自己此刻正躺在温暖的家中,而不是寒冷、黑暗且毫无庇护的荒野,身下是柔软的被褥,而不是潮湿的山地。这些都让他重新确认,自己已经从那场灾难中死里逃生。

9月5日,四川省甘孜州泸定县发生6.8级地震,导致93人死亡。甘宇或许是这场地震中最后获救的生还者,被村民发现时,这个胡子拉碴的年轻人已经在没有任何补给的情况下,在荒山中生存了17天。

地震发生时,作为湾东水电站员工,他和同事罗永为救人和排险,自己却陷入困境的事迹已经被人熟知。但在这场故事里,还有许多陌生人伸出了援手,他们和甘宇、罗永一样,都是这场灾难中的受害者,也都是这场灾难中的施救者。

如今,他们各自回到家中,地震时划破的伤口已经结痂,倒伏的玉米杆下生出新芽。村庄逐渐恢复了平静,湾东河照旧流淌。

10月21日,甘宇地震时受伤的左脚终于拆线。除了晚上还会做梦,他没太多时间回忆那段身处绝境的日子。生活还要向前,一级建造师考试临近,他要做最后的冲刺。

震后逃生

地震过后一个月,从猛虎岗上还能看到灾难留下的痕迹。墨绿的大山被划出一道道土黄色口子,泥石流冲毁了盘山公路,落石和大树横在路中。轰隆的滑坡声一直响,原本清新的空气,现在掺杂进了尘土的味道。

这里距震中只有10公里,周边村庄受灾严重。依山而建的房屋塌成废墟,果树和庄稼成片倒下,背着背篓的村民正在抢收玉米。逃出来的牛羊,还有满身泥的猪,在山间窜来窜去。

9月30日,前往猛虎岗的路上满是落石和倒下的树,逃出来的家猪到处窜。新京报记者 吴采倩 摄

平日里,这一带是个安静闲适的地方。在猛虎岗北面的湾东村,人们抬头就能望到不远处的雪山,村里有几家温泉度假山庄,是当地小有名气的休闲去处。

村子不远处的湾东水电站,也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运转节奏。28岁的甘宇是水电站的结算员,负责统计水电站的各项工程费用。他是四川达州人,湾东虽然远离家乡,又藏在深山里,但在这里工作两年后,自称“佛系”的他逐渐喜欢上了湾东的气候、雪山,以及淳朴的民风。

作为水电站为数不多的外地人,大家对他都格外照顾。罗永就是其中一个,这个41岁的男人皮肤黝黑,高高瘦瘦,是水电站的水工,负责闸门管理和流量监测。这份月薪3000元的工作,比务农挣得多。他经常邀请甘宇到家中做客,自家院子里的猕猴桃熟了,也总会给甘宇带上几颗。

10月20日,罗永在泸定县得妥震安置点的新家。受访者供图

对甘宇来说,9月5日那天除了气温降低,他又加了件毛衣外,一切与往常没什么不同。处理完上午的工作,吃过午饭,甘宇和罗永在值班室里聊天。两人都忘记了具体的聊天内容,他们当天的记忆全部被更具冲击力的事实占据:12时52分,一阵剧烈的晃动打断了两人的闲聊,窗户玻璃瞬间“炸碎”,家具碰撞在一起,各种物件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紧接着传来像打雷一样的轰隆声。

地震来了。

两人本能地向外逃, 慌乱中,一块落石砸中甘宇的后背,500多度的眼镜掉了,他的世界突然变得模糊,整个人“晕乎乎”。在屋外,罗永看到两边的山体“哗哗”地往下塌,落石撞起阵阵黄烟。不久后值班室就被一块巨石砸中,成为废墟。

水电站的工人们也都四处逃生。湾东河是泸定县和石棉县的界河,地震发生时,水电站所在的泸定一侧离震中更近,山体垮塌也更严重,工人们大多蹚水过河,跑进对面石棉县的密林中。他们也最终全部获救。

甘宇本来也想逃生,但听到了身边的呼救声。几乎没有犹豫,他就和罗永一起把两名伤员拖离了危险区。后来他才知道,他和罗永放弃的可能是条求生之路,但在危险慌乱的现场,支配他的是另一种 “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本能。

几分钟的时间,大坝下就只剩下甘宇和罗永,还有被救出的两个伤员,其中一个是罗永的哥哥。

湾东水电站坝高25米,设计水头高达780米。水顺着压力管道,引至下游的厂房发电,距离约十几公里。压力管道沿着山脊铺设,途经泸定县湾东村,两旁分布着几百户人家。

地震前的湾东水电站,左边是两道闸门。受访者供图

“如果大坝上的水漫下来,我们也逃不掉。”罗永发现河道里的水变少了,担心坝上的闸门出问题,洪水漫坝。他还担心压力管道破裂,自己家就在湾东村,离压力管道不到100米。“如果压力管道破了,下游村子会被冲毁,我的家也没了。”

两人商量后,决定让甘宇守着奄奄一息的哥哥和另一名伤员,罗永去开闸泄洪。上坝的水泥路上堆满了落石,罗永踩着石头,冲上二十多米高的坝肩,开动柴油发电机,提起一号闸门,洪水泄入河道。风险解除,他们也亲手堵上了自己的逃生之路——河水涨起后,他们失去了蹚水到石棉方向的可能。

十分钟后,他冲回坝底,重伤的哥哥已经快要没了气息。他把罗永喊到身边,交代了最后的遗言——他要弟弟平安活着,出去帮他看看家里的情况。

另一位伤员也很快断气。甘宇和罗永找来铺盖,给他们盖上,又一起上坝把第二道闸门打开。

天逐渐黑下来,他们错过最佳逃生路线和时机,决定先在坝上的机房躲一宿。甘宇说他那一夜几乎没怎么合眼,“听到山轰轰垮了一晚,睡了一会儿,又被余震震醒。”

第二天天刚亮,他们带着水和保险绳,穿上水电站里的雨衣,决定向外逃生。罗永是当地人,曾经花一天时间沿着一条小路从水电站走到过石棉方向的猛虎岗。猛虎岗往下不远处就是跃进村,罗永判断那里或许还有村民,他们也会在那里获救。

现实的情况比想象中更糟。小路被震断,泥石流冲出一段段悬崖,到处是落石和倒下的树木。罗永牵着甘宇慢慢走,有时用绳子,有时用手。“根本没有路,我们只能在密林里钻来钻去。”

走到山腰时,甘宇的手机突然有了信号,他给公司和家人打了电话,报了当时的位置。后来他们才知道,那个地方叫芹菜坪。短暂的信号给他们带来了希望,两支救援队正在赶来。但也带来了噩耗,罗永得知,自己的母亲也在震中遇难,他失去了两位至亲。

救援队接到信息后,马上组织了营救。但上山的路损毁严重,队伍行进缓慢。

9月30日,地震后,山体出现大面积滑坡,树木均被冲倒。新京报记者 吴采倩 摄

两人在原地等了一天后,没看到救援队,此时甘宇已经体力不支。为了抓住眼前的希望,两人决定,罗永回大坝接应救援队,甘宇留在原地等待。分开前,罗永爬到树上,给甘宇摘了一包野果,又用安全帽给他装了溪水。

但他们误判了救援队的行进路线,罗永跑了七八个小时回到大坝,没碰见救援队。想回头找甘宇,来时的路已被泥石流冲毁,只能继续往前走。

8号下午,他赶到火草坪。在倒塌的房屋旁,他用捡的打火机点燃干竹子,一团团白烟往上升。“我打算一直点一直点,直到有人发现我。”

柴火燃了一个多小时,直升机终于来了,用喇叭喊,“是不是甘宇、罗永?”

罗永终于获救。很多人都以为,找到甘宇也近在咫尺。

荒野求生十七日

等待是漫长的。竹林密得遮住了天空,静谧又昏暗,偶尔有细碎的阳光洒下来。甘宇眼前是模模糊糊的绿,手机没电后,提醒他时间流逝的是昼夜更替。一天,两天,三天,罗永没来,救援队也没有。他的希望一点点消散,“我以为罗永在路上出事了,很自责。”

事实上,拿到罗永提供的位置信息后,救援力量马上就展开了部署。9月9日上午,救援直升机等待了一天,但因下雨未能起飞。石棉县救援力量徒步进山营救,也因道路塌方被迫中止。

9月10日,太阳出来了,迷雾散去。直升机终于起飞,罗永也跟随救援队伍坐上直升机,但在芹菜坪上空,他们并未看到甘宇。

这天是甘宇和罗永分开的第4天,阳光洒下时,甘宇听到风吹竹叶的沙沙响,他决定独自求生。他先是往下走,山下有条小河,既可以保证水源,又有可能沿着河走到大坝。但没走多远,他就被没过大腿的溪水挡住去路,途中他又被滚石砸伤腿,“当时就觉得很痛,有点走不动的感觉。”拖着受伤的左腿,他转而一瘸一拐地往上走。

他曾试图抓住一切救命稻草。行进的路上,他曾捡到一瓶驱蚊液,脚疼时就喷两下,再按一按,希望能起到止痛效果。

希望,离他很近又很远。离开芹菜坪后,他听到直升机的轰鸣,就把衣服脱下来,顶在竹竿上面使劲摇,大声喊着“救命,救命”,但没有回应。有一次,他看到直升机真的朝自己飞过来,但又突然换了方向。“本来以为有希望,又消失了,就挺绝望的。”

甘宇不知道的是,就在直升机绕着芹菜坪飞行的同时,一支地面救援队伍也正在向芹菜坪靠近。

罗永获救后,画了路线图,让堂哥罗立军作为向导带救援队上山。10号早上,罗立军带着十几名消防队员上山。他们计划搜寻两天一夜,带了搜救装备和尸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听说了堂弟和甘宇的经历,某种程度上,罗永和甘宇共同开闸泄洪,已经救过自己一次。

当天正好是中秋节,晚上一轮圆月挂在夜空,照亮层层叠叠的群山。罗立军记得,有人带了两个月饼,当时有16个人,月饼被切成了17份,“留了一小块,那是给甘宇的。”当晚气温只有5℃上下,救援队点起篝火取暖,还要把大衣盖在身上才行,“不知道甘宇是怎么熬过来的”。

9月10日,中秋节,救援人员在山上分两个月饼,他们还给甘宇留了一小块。受访者供图

罗立军事后才得知,就在他们燃起篝火的那天晚上,甘宇应该就在同一个山头的某处洼地里。夜间大部分时候,甘宇都蜷缩着身子,尽力保持身体的热量。他渴望温暖,甚至把手机砸坏,期望锂电池能起火燃烧,但未能奏效。

第二天,救援人员翻过海拔2500米的山头,到达芹菜坪。看到竹叶扒成的窝棚,白色的衣服扔在一旁,野果壳散落在地,但没有看见甘宇。罗立军顺着脚印往前,泥石流冲出的悬崖挡住去路,直径一米的大树倒在泥中。脚印中断了,“如果甘宇再往前走,活着的概率很小了。”

他们边走边拉长声音大喊甘宇的名字,茫茫山林,连个回声都没有。独自在野外的这些天,甘宇每天早中晚都会“拼尽全力”喊几声“救命”,但茂密的树林,复杂的地形阻挡了声波,他们都没听到过彼此的呼喊。

太阳就要落山,救援队不得不下撤,否则也有被困风险。他们在猛虎岗点火,让直升机来接应,有人把尸袋也扔进了火中,“希望永远也用不上”。

天色彻底暗下来,没有丝毫光亮,甘宇感觉自己身处在一个巨大的黑暗中,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星星。夜里的听觉变得敏感,蛐蛐声此起彼伏,还有不知名动物的吼声。夜再深些,这些声音也渐渐消失。“山里太安静了,好像全世界只剩我一个人。”

猛兽没遇见,蚂蝗倒是不少。甘宇经常走着走着,就看到腿上爬满蚂蝗,他能感到这些生物正在吸自己的血,但又没力气处理。只能等它们膨胀成筷子粗细,再用力扯下来。没过多久,又有新的。“我的腿一直在流血,也没觉得很疼,只顾着赶路了。”

大概往上走了两三天,甘宇摸到了掉地上的野生猕猴桃,鹌鹑蛋大小。他之前没吃过,咬了一口,很甜。更多时候,食物都是极度匮乏的。他扒过树皮,嚼了几下,没有吞下去。也见过蘑菇,怕中毒,还是没敢吃。“实在没东西吃了,饿到发昏时,黄胆水都吐出来了。”

9月30日,甘宇在山上吃过的野生猕猴桃。新京报记者 吴采倩 摄

“饿了就一直喝水,喝到饱。”一开始,甘宇是用瓶子装溪水喝,后来挂在腰间的水瓶掉了,他就直接到溪里喝。连日阴雨,草尖缀着水珠,树上冒出了绿油油的苔藓。甘宇薅了一把苔藓,用力一挤,水就有了。有时候水里还带着小虫子,他也一并吞下。

他还喝过两次尿液。第一次喝时,有些犹豫,但太渴了,硬着头皮喝下去。“为了求生,顾不了那么多。”

这些都是他在《荒野求生》节目里看到的,从没想过有天会真的派上用场。

长时间的热量缺失让他的感知力变得迟钝,他说很多时候自己甚至感受不到饥饿。但身体还是会诚实地提醒他,极端环境给他带来的变化——早上醒来,他会摸摸自己的脸,冒出的胡茬愈发扎手。裤腰也在一点点变松,直到皮带连最后的孔都扣不上,他只能把眼镜布撕成条状勒紧裤腰。连续好多天没洗澡,身上黏糊糊的,臭味也越来越重。

甘宇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走出大山,那种未知感一直包围着他。但他记得罗永说过,有片“草原”离芹菜坪很近,很快就走到那里,然后可以沿着公路下山。甘宇不断重复着,“很近”“很快”,鼓励自己往前走。

模糊的不仅是视野,还有时间的边界。甘宇经常走着走着,就突然“睡着”,醒来不知是何时。“就感觉时间过得很快,睡睡醒醒,好像一下子过了三四天。”

他隐约记得,自己在河沟旁睡了一天,在悬崖边睡了一天,在“草原”又睡了两天。除了逐渐逼近的人体极限,野外还藏着时刻都有可能到来的危险。地震破坏了原本稳定的山体,眼前的一切看似平静,但变化在时刻发生。有一次在山体滑坡下,一棵倒下的大树挡住了落石,他干脆在树干下睡了一宿。只是早上取水的工夫,回来时他看到树干已经砸断,自己又逃过一劫。

大概是独自走了八天,又或者是十天,甘宇终于走到了罗永提到的“草原”。那是一处高山草甸,能看到蓝天白云,也能望到下山的公路。看到地震中走散的牛羊在悠闲吃草,积攒数日的孤独感找到了出口,甘宇忍不住“搭讪”,“你们主人在哪里呀?”“怎么没人管你们?”

在“草原”上,他看到了山对面的公路,他拼尽全力想要过去,有时干脆坐在地上往下滑,结果牛仔裤破了两个大洞。他还听到了电锯声,平日恼人的噪音变得无比亲切——这是连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烟”,自己离走出去又近了一步。

但当天晚上,也是甘宇觉得最难熬的时刻。

倾盆大雨伴着五六级的大风,闪电划破夜空。甘宇躲在一棵树下,全身蜷缩在雨衣里,鞋子裤子还是被淋透。“那晚,我真的有点担心挺不过来,害怕被雷劈,也怕被雨淋失温。”

甘宇感觉那晚很冷,比之前任何一个夜晚都冷,大概只有四五摄氏度。幸亏他穿着毛衣和雨衣,上身没有淋湿,但依然冷得直打颤,只能站起来不停走动。“几乎走了一夜,没怎么睡。”

难熬的时候,甘宇会想念家人,想念把他带大的爷爷奶奶,想念常在外地打工的父母,想着自己还没尽到孝心。他还会给自己一些盼头。逃出去后,要吃奶奶养的土鸡,要吃火锅和烤肉,还要把平时刻意控制的饮料,一次喝个够。

更多时候,甘宇都在告诉自己不能死,肯定有人在找他。他相信,地震没有夺走他的生命,大山也不能。

一步之遥的救援

同样相信甘宇能走出大山的,还有他的家人。

刷到罗永获救的消息后,家人们才知道甘宇仍在失联。甘宇的爸爸甘国明急了,从广州飞回老家达州,又连夜开车前往泸定。“家里的老人一直哭,我也坐不住了,决定自己去找人。”

9月10日中秋节,甘宇的父母赶到泸定。甘宇的公司准备了饭菜和月饼,他们一口也吃不下。甘国明一端起碗,就想起给小时候的甘宇喂饭的场景,“哪里还吃得下饭?”

甘国明心里有些愧疚,自己常年在外打工,跟儿子的交流仅限于每周末的电话,甘宇会跟他聊很多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他清楚甘宇是个“懂事的孩子”,但又相信父亲必须严格,甘宇有次没有考进班里前三名,他就打电话教育儿子一番。甘宇失联后,他对孩子的唯一要求变成了“平安健康就好”。

那段时间,甘宇父母每天都往救灾指挥部跑,了解最新救援情况。

时间和希望都在流逝。救援人员一次次失望而归,有人试探着说“希望不大了”。甘国明总会强硬反驳:“他没有受伤,肯定还活着”“不可能被野兽吃了,它们遇到地震也跑了”“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能证明他不在了。”

甘国明回忆当时矛盾的心情,“害怕没有他的消息,又害怕听到的是坏消息。”

还有更多人在找甘宇。成都解除封控后,甘宇的大堂哥甘立权自驾赶往石棉县,想要亲自上山找人。甘宇的公司和家人也都在网络上发布消息,悬赏找人,希望当地村民能帮忙搜救。

一位在大坝上和甘宇共事过的焊工叫上自己的两个哥哥,把干粮装进蛇皮袋,还给甘宇买了件新衣裳,自愿山上搜救。

不同的救援力量在加入。蓝天救援队、重庆巴南救援队、宜宾筠爱救援队、北京应急管理协会等,都陆续搜救过甘宇。

9月10日,甘宇公司代表王东华(左一)与消防人员一起上山搜救甘宇。受访者供图

9月15日,甘孜州终止地震一级应急响应,从应急救援阶段转入过渡安置及恢复重建阶段。根据甘宇的粗略回忆,这天他正在从芹菜坪爬往“草原”的路上,因为缺少水源,他喝了苔藓水和自己的尿液。

也就是这一天,罗立军又带着蓝天救援队上山搜救。十几名队员来自甘孜、绵阳和江油,还有一条搜救犬。

李明康是其中之一。他是甘孜州康定人,震后一直在帮忙搬运物资和救人。得知要搜救甘宇,他和两名队友从泸定赶往石棉。与其他人会合后,一起钻进密林中。

山还在垮,一边塌陷的山路,一边是几百米高的悬崖。天色已经不早了,要不要继续前进?队员们山上举手表决。

大部分人还是觉得安全第一,少数服从多数,他们在天黑前撤下山。后来,李明康才知道,当时他们下撤的位置,距离甘宇获救地不到500米。

希望被消磨殆尽后,剩下的只有奇迹。

甘宇获救的前一晚,甘国明梦见儿子回了老家,“爸,我回来了。”他像往常一样回复,“回来就回来咯!”没过多久,甘宇又说了句“我走了”。

甘国明从梦中惊醒,外面下着雨,又是个糟糕的天气。他再也睡不着,心砰砰地跳。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没有了白天的坚强,不得不考虑儿子最坏的情况。

“甘宇找到了”

9月21日,天上飘着毛毛雨,大山被罩上一层白蒙蒙的雾,头羊晃着铃铛带队去吃草。58岁的倪太高跟在后面,他皮肤黝黑,个子瘦小,准备去找地震后丢失的羊,也顺便找人。他还带了一件彝族的“毡挎挎”,是一种浅紫色褂子,内层是羊毛,外层是防水的布料,既防水又保暖。“如果找到那个失联的人,让他穿上,暖和一些。”

倪太高家几乎是跃进村海拔最高的房子,屋旁栽着果树。他种了十几亩的玉米、大豆和花椒,还养了120只羊,13头猪,十几只鸡,靠这些养大了5个孩子。

地震来临前,山间的浓雾刚散去,淡黄色的玉米叶在风中摇摆,猫咪懒洋洋地趴在门前。先是异常的犬吠打破宁静,突然地动山摇,一块落石砸中了倪太高的腰,他猛地一闪。“如果迟几秒钟,人就完了。”

后来,倪太高被送往医院,家人也搬到了山下的出租屋里。

9月30日,倪太高赶着羊群去山上吃草。新京报记者 吴采倩 摄

余震停后,倪太高又忍不住跑回山上,想再看看家。羊圈塌了,羊全跑了。厨房也塌了,冰箱、微波炉和摩托车都被埋在废墟里。他还碰到了几个救援人员,在找一个震后失联的人。

9月20日,倪太高上山找回了90多只羊,但没有找到失联的人。

第二天,公鸡刚打鸣,倪太高又出门了。他钻进灌木丛,边走边“哦哦哦”喊着,那是喊羊的口令,回应他的是轰轰的泥石流声。

一个小时后,他在山腰听到“啊啊啊”的声音,以为是野猴子。“我又吼了几句,才听到有人喊‘救命’。”

声音从山上的密林传来,倪太高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有多远。看到山体右侧大面积的塌方,他吼了一句,“哦,往左边走!”他又掉头跑回家,拿了2盒牛奶和4个月饼,那是女婿中秋节送来的。

再次回来,循着呼救声,倪太高又爬了一两个小时。看到前面的树枝在动,他钻了过去,只见一个人趴在地上,挣扎地站起来。倪太高跑了上去,那个人抱着他大哭,说“碰到好人了”。倪太高拍了拍他,“没事没事,活着就好”。

眼前的小伙子浑身发抖,吃了点东西后,问:“有政府(电话)吗?告诉政府,我叫甘宇,甘宇找到了。”

倪太高联系了当地政府,对方让他拍张照片。甘宇拿起手机,拍了一张合照。手机镜头里,他这么多天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样子,胡子拉碴,原本圆润的脸已经颧骨突起,“瘦得都快认不出了。”

9月21日,雅安市石棉县跃进村猛虎岗,倪太高(左)找到了甘宇,他们拍了一张合照。受访者供图

那张照片很快传到泸定。有家人看到后有些迟疑,但甘宇妈妈只看了一眼,就放声大哭,“是甘宇,甘宇找到了!”甘国明抢过手机,确认是儿子,激动到手止不住地颤抖。

倪太高扶着甘宇下山。遇到陡坡,他就先跳下去,让甘宇趴在自己背上,搂住脖子,他再用双手扶着两边的树,慢慢往前挪。背着将近一米八的甘宇,他有些忐忑,“好不容易把人找到了,可不能再摔了哟。”

两个小时后,他们走到了猛虎岗管护站,一片可以降落直升机的空地。

“给他换衣服的时候,腿上全是伤。”倪太高说,在停机坪他看到甘宇的手一直在抖,就脱下自己的手套给他,又让家人带了套衣服上山。一只黑色手套还留在现场,另一只已掉入裂缝中。

甘宇换下的衣物还遗留在现场,记录着他17天来的遭遇:牛仔裤已经脏到看不出颜色,裤腰绑一根绿色布条,屁股处磨出两个大洞。一双白色的耐克鞋已经开裂,鞋带变成黑色,鞋底也几乎磨平。

9月30日,猛虎岗现场还遗留着甘宇获救后换下的鞋子,鞋子已经裂开口。新京报记者 吴采倩 摄

后来,甘宇被转运至泸定县人民医院。直升机刚起飞不久,山上就下起了暴雨。那晚,甘宇又被转运至四川大学华西医院。经初步诊断,他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肋骨骨折,左下肢腓骨骨折,伴有严重感染。

在泸定县人民医院,甘国明终于见到了儿子,他拍着甘宇的肩膀,重重地说:“儿子,你比我有出息。”

回家

听到甘宇获救的消息时,罗永还在泸定县德威镇的救灾帐篷里,“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在过去的半个多月里,他一直帮忙找甘宇,却没能回家寻找遇难的母亲。

9月23日,震后第19天,天气晴朗。罗永和家人爬了几个小时山路,回到湾东村。这个距离震中不到10公里的村子,几乎全部碎在了地震里。

罗永家是一栋两层房,如今只剩下一地砖瓦。他爱种花花草草,门前摆了二十多盆花,有十几个品种。“兰花开的时候,美得很。可惜都没了。”家里养的牛羊也丢了,5只猪被压死了2只。

在倒塌的厨房里,他挖出了母亲的遗体,蹲在地上兀自哭了起来。他上一次回家,是在地震前一晚。母亲给罗永装了自己种的菜,满满两大袋。因为是老幺,从小母亲就偏爱他。那天罗永要趁着夜色,骑摩托赶回大坝值班。临走前,母亲很不放心,不停叮嘱,“路上注意安全,骑车慢点。”他没想到,这是母亲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有时候,他会看着母亲照片悄悄流泪,“妈妈在天之灵,晓得我做了这些事情,应该不会怪我太晚才找到她吧?”

新的生活在继续。国庆节前夕,湾东村两百多户村民,搬进了得妥镇的安置板房。村民们排队领生活物资,空气中飘着熟悉的桂花香。

10月2日,泸定县得妥镇安置点板房,这里是湾东村村民的新家。新京报记者 吴采倩 摄

罗永的“新家”是两室一厅,儿子的床就摆在客厅里,女儿的书桌也是。他坐在大门边,看到熟悉的身影,会热情招呼“进来坐会儿嘛”,再塞上一两个水果。

陌生的客人也来了。罗永开闸泄洪的消息在网上传开,采访的电话响个不停,有的记者远道而来。在公用厨房里,罗永招呼大家一起吃饭。毛血旺、酥肉和青菜摆上桌,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随便吃点,要是在我们山上,还会杀猪杀鸡,肯定更丰盛。”

晚饭过后,他会温柔地询问女儿作业情况,让她试试新发的鞋是否合脚。女儿在泸定县念高中,有一天语文老师提到有个叫“罗永”的人,在地震后开闸泄洪救人。她才知道,别人口中的英雄,是自己的爸爸。

“我不是英雄,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罗永不在意那些赞誉,每当有人提起,他会腼腆地笑笑。

甘宇也是如此。他觉得比那些在地震中丧生的人,自己已经足够幸运,“活着真好,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

在四川大学华西医院里,他做了一场踝关节手术,度过了28岁的生日。刚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他就找母亲要了手机报名了今年的一级建造师考试——这个证书需要在两年内通过四个科目,他已经顺利通过三科。

夜深人静时,甘宇还是会做噩梦,梦见自己在茫茫大山中呼救,无人回应。不过这种梦越来越少,“没啥子阴影,能活着走出大山,其他事都不算啥了。”

10月8日,甘宇恢复良好,顺利出院。次日早上,他们一家又坐车赶回达州市大竹县的老家。在那个熟悉的院子里,灶台上炖着土鸡,奶奶抱着甘宇大哭,家人们围着他问长问短。甘宇奶奶说,“没想到自己的孙子那么坚强。”甘宇说其实自己也没想到。

全家人一起拍了张大合照,爷爷奶奶紧挨着他,父母在后排笑得很开心。

10月9日,甘宇(前排左二)回到老家达州,与家人们一起拍了张全家福。受访者供图

甘宇还给倪太高打了电话,“太感谢你了,等我身体好了,我一定当面感谢。”视频里的倪太高,连连说“没事没事”。

地震过后,家里十几亩玉米依然会按时成熟,倪太高掰下玉米棒子,剥掉外壳,再扔进背后的背篓里。山上还种着核桃、猕猴桃和佛手柑,眼下正是收获的季节。

地震让罗永失去很多,但有些东西没有丢。他在废墟里,扒出了女儿的奖状,把它们重新拼凑好后,发了个朋友圈,“能在废墟里挖到这些也很欣慰!”

10月18日,罗永再次回到湾东村,在废墟了翻出了女儿的奖状,他觉得很欣慰。受访者供图

家里死了两头猪,但是震后他不在家的这段日子里,幸存的母猪生下了6只小猪崽。

地震总会留下一些伤痕,但灾区的生活也逐渐恢复了原本的节奏。在倪太高家附近不远处,一片玉米秆潦草地倒在地上,但因为连日下雨,地里又生出了新芽。

新京报记者 吴采倩 实习生 郑欣怡 四川成都、泸定、雅安报道

编辑 杨海 校对 赵琳

连沈腾都救不了他!冲上热搜惹怒全网,竟还敢说全场算我的

你有在电影院被踢到过椅子吗?

Sir相信99%都经历过吧。

大多是后排不小心踢到,或者熊孩子激动,提醒一句就过去了。

那你有经历过在电影院被踢到脑震荡吗?

#熊孩子家长电影院踢人导致观众疑似脑震荡#

事情冲上热搜第一,大部分原因是对暴力的愤怒。

另一部分,或许来自更长久的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总是电影院?

01

8月22日,上海某电影院。

看电影的过程中,一位女性观众在多次制止自己座位后排的小男孩踢凳子无效后。

男孩的父亲,突然用力地踹了女孩的凳子,导致椅背狠狠磕在她的后脑上。

△ 视频来源:中国新闻周刊

女孩站起来与其理论时,这位父亲居然毫无反应。

这种目视前方银幕的屏蔽状态,维持了25秒后,他终于有所表态。

不是道歉。

他突然站起来,并与女孩产生争执,还好被妻子拉住。

△ 视频来源:微博@旺得福鹅

女孩愤然离场后,站在门口要求这家人对她道歉。

不仅没有等来这一家四口的歉意,这位父亲还要冲过来打她。

女孩显然比男人矮一个头,也更瘦弱,如果不是被工作人员拦着,是铁定挨揍了。

△ 视频来源:微博@旺得福鹅

有一幕,Sir作为一名成年人看得真的格外痛心。

在这位家长辱骂、威胁一位女孩的同时,他的两个孩子,在一旁就这么看着。

家长似乎没有想过,这会对孩子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 图片来源:微博@旺得福鹅

之后女孩报警,并且在警局录完笔录后,去了医院的急诊验伤,诊断结果为头部损伤。

而且她晚上回家后,出现了暂时性昏迷、头痛眼酸呕吐的症状。

当女孩第二次去医院检查,发现有脑震荡可能。

更可怕的是,警察将施暴者与女孩安排在同一房间里,建议协商和解时。

施暴者毫不在乎地说“我只出200”,甚至在证据面前反问“我打你哪里了”,这种态度,让女孩当场拒绝调解,只希望依法对此事进行处理。

在25号下午2点,她将自己的经历po在了网上。

很快,当晚凌晨12点。

上海警局松江公安分局发出通报,对该男子进行了行政拘留处罚。

眼前案件暂时算是得到了合理的解决。

可Sir无法预料,当这位女生下次走进影院会是一种什么心情,甚至,她还会选择走进电影院吗?

戾气肉眼可见在加剧。

上礼拜刚出现过一模一样的案例。

北影节上,一名男子因为在观影过程中一直看手机,甚至还玩起了游戏。

被后排观众提醒之后,他在散场时突然对这名观众破口大骂,用手里的塑料水瓶击打观众的头部,还拽头发。

结果,该男子同样被行政拘留。

当时影院放映的正是西奥·安哲罗普洛斯导演的《永恒和一日》,这部大师电影,以一种非常诗意的方式探讨人生与爱。

可安哲导演不会想到。

有的观众依然不懂怎么去爱,如何去认知身边的美。

电影院暴力行为其实屡见不鲜。

以前,是规劝别人遵守观影秩序时。

挨揍。

是因为在电影院里进行屏摄。

被打。

无独有偶。

今年2月,《长津湖之水门桥》上映,深圳一家电影院里,出现了数位观众集体斗殴的事件,网友猜测也是小朋友踢椅子引发的。

情绪会在封闭影院中迅速发酵。

你看,在成年人丑陋的打架场面里。

一个半人高的孩子,也举起了自己的拳头,砸在白衣女士身上。

电影院本是娱乐享受的地方。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出现这样无礼、无耻且无聊的事情?

何以至此?

02

Sir必须强调,暴力是不对的,无论是打破了观影秩序,或是为了维持观影秩序。

我们都有更理智的方式去解决,比如报警,比如向影院投诉。

可有时候的确忍无可忍。

Sir亲身经历的真事:

前几天去看《漫长的告白》,整个观影体验极差。

左边的大哥,一边录屏,一边学立冬的日文发音;前排的大哥,打开了手机微信,看了看群里关于游戏装备的讨论;右边的女生,开场不久就在睡觉;后排的小情侣,从开场一直窃窃私语,似乎是为了进来说话的。

Sir看了一半,忍不下去。

但据理力争的过程更累:先是制止隔壁大哥学舌,又去劝前排大哥别玩游戏,最后,实在受不了后排的聒噪,跑去前排……

如果.......

现场没有空的位子。

如果那两位大哥联合起来要跟Sir比划比划。

那下一个上热搜的,会不会是我自己?

5年前,Sir就已经写过许多关于电影院丑陋现象:摄屏、说话、抖腿踢凳子……

当时也有许多人不解,这样会不会太严格了?

那Sir就再说一遍。

还记得曾经在微博刷屏的电影,《何以为家》最后一幕吧。

作为一部爆款电影。

大家不约而同地,偏要拍下那个笑脸——就算豆瓣上随手一搜就能获得更高清,更完整的剧照,可网友还是坚持自己“原创”。

类似“盛况”绝非孤例。

《独行月球》没逃过。

《小黄人》没逃过。

《断·桥》没逃过。

在支持《明日战记》这部电影的大军里,有人一边喊着“给古仔送电影票”。

一边又摄着屏。

Sir也搞不懂,这是图啥?

屏摄一事毫无进步,那其它行为会有收敛吗?

没有。

想要露的脚丫子,一个不留。

在电影院要说的话,一句不少。

就在两个月前的事。

湖北一家电影院,一男子公然在电影院里与别人吵架半个小时。

导致电影放到一半暂停,引起公愤后,他指了指大屏幕说:全场算我的。

???

大哥怕是把电影院当成了酒吧,没喝就醉了。

可最后,他也没把这场票钱给结了。

只是电影被迫重放,大家耽误了半小时不说,这一个影厅之后的排期也被打乱。

最终买单的还是电影院和倒霉的观众。

但,我们还是得忍耐。

毕竟,对于热爱电影院的人来说,那还是我们的麦加与哭墙。

就算它沾满血与泪。

03

疫情以来,Sir不止一次为电影行业,为影院基层发声。

内地电影院至少经历两次大规模停摆。

2020年初,影院放了一场175天的“长假”;2022年初,内地总票房跌破1000万元,每个影院平均每天卖出50张票,平均每场只有1.8人。

撤档、改期、片荒、空场……

老朋友一样陪伴我们的影院,有的破产倒下,销声匿迹;有的停业整改,归期未定。

△ 92岁的上海国泰电影院8月25日后停业

如果说去年夏天的《八佰》还算给中国影院回了波血,看见了点希望。

那今年阶段性封闭再开放以来,甚至没有报复性观影带来的票房回春。

连沈腾、马丽都救不了它。

为什么会这样?

电影院,似乎越来越不被当回事了。

银幕上。

缺斤短两的删改,画蛇添足的“特殊照顾”层出不穷。

银幕外。

手机屏摄,唾沫横飞地大声讲电话,爆米花浇头,提醒后遭到武力袭击屡见不鲜……

可能你要说,换个座位,远离纷扰不就行了?

影院生态,从来都是观影的一部分。

2007年,戛纳为庆祝其60年大寿,邀请35位名导以电影院为主题拍摄一部三分钟的“情书”。

张艺谋的《看电影》,写集体情感。

在农村看一次电影,像过一次节一样热闹喜庆。

人们从白天就开始装置设备,从正襟危坐到七嘴八舌,从白天等到夜幕降临。

电影放映员在“幕后”的吃饭,对观众来说也犹如一场电影。

王家卫的《我走过9000公里把它还给你》,写个体记忆。

是黑暗中共享一个橘子的暧昧,手指从摩挲到握住的炙热。

晦涩的情感犹如滚落的橘子般汹涌。

伊纳里图的《安娜》。

她长久地凝视着银幕,旁边男人偶尔低声解释,她泪流满面。

走出影院时,她失焦的眼睛和探索的姿态才让我们知道,她是个盲人。

可在影院里,她只是一个无差别的观众。

影片的合集叫《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电影》。

因为电影院带来的不同观影体验,所以“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电影”。

这并非对于影院的神圣化。

因为哪怕是在影院还是“电影宫”的黄金时代。

相比于正襟危坐的歌剧院,它仍是门槛最低的公共空间。

金碧辉煌、两层楼高的“宫殿”B面,是规则未立的野生丛林。

影厅里的人生百态,似乎比现在还不堪。

香烟缭绕,瓜子果壳乱丢,口哨欢呼不绝于耳。

还有小贩,趁放无聊的政宣贴片时,兜售香烟。

在那样的环境里,观众也形形色色。

抽烟的小孩、喝酒的醉鬼、哺育孩子的妇女、屏气凝神的老人……

把他们凝聚起来的,是全情投入地观影。

没有手机闪光,没有交头接耳,没有处理工作。

他们的一言一行,都与电影有关。

让他们“发疯”的,总是那些令人心潮澎湃、同频共振的时刻。

西部片,刺激的马车打戏赢得一片叫好。

吻戏被删,观众嘘声连连,一致鄙弃。

看卓别林喜剧,连抓小偷的警察都笑得合不拢嘴。

还有更多的,会心一笑的微妙。

情绪,随着电影情节的一波三折而起伏。

动作,跟随电影的冲突反转而手舞足蹈。

当影院老板在电影片头和观众吆喝问好时,哪怕是看不懂字幕的文盲观众,也会让他“闭嘴,好好看电影。”

在Sir看,电影院从不是一个压抑的地方。

可它的频率和共振又与现实中有着微妙差异——黑暗中所有的吵闹、欢笑、啜泣,更像是一种对白天里所有言不由衷的集体对抗。

相比之前,我们影院硬件整体是在进步的。

设备在升级——4K、巨幕、杜比音效、环绕立体声应有尽有;

环境在改善——影院命令禁烟、映前会有提醒禁止屏摄的宣传贴片……

然而。

当面临着现实巨大的不确定性,观众自己都已经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去呵护我们那片破败的精神世界。

04

讲个地狱笑话。

在名导们给电影院的三分钟情书中,Sir偏爱拉斯·冯·提尔的一封“血书”。

电影院里,大家西装革履、正襟危坐。

坐在“拉斯疯”旁边的男士估计有点无聊,躁动不已:一会扣扣这摸摸那儿,一会嘴里发出“啧、欸、啊”的响声。

接着,他的魔手伸向旁边的“拉斯疯”。

反复炫耀:我是个成功的商人,我出身卑微全靠自己……“拉斯疯”的小嘴欲言又止,双臂频频环抱。

怒气值积攒40%。

男子继续炫耀:现在我有八辆车,每周换一辆,老子是做皮革产业的家大业大……

堵耳朵都堵不住他的声音,怒气值积攒80%。

没想到男子还不死心:兄弟,你是做啥的呀?

怒气值蓄力120%。

答曰:老子是杀人的!

一下又一下,血溅三尺,在场观众有惊讶却没有惊呼。

很快,又恢复到了观影中。

大快人心?

以暴制暴当然不可取,可影片里的戏谑,正在渐渐入侵现实。

在购票环节都网络化、爆米花饮料可外带的当下。

观影氛围营造的观影体验,是影院所剩不多的核心竞争力。

当你在烈日骄阳下,花费时间精力走进那个幽秘封闭的盒子时。

作为彼此平等的观众,在影院要遵循的规则核心只有一条。

不打扰其他观众观影。

为什么影迷尤其注重观影秩序?

Sir不认为这是矫情。

我们总在急迫地追问,电影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剧情爽不爽,反转多不多,特效好不好……

却很少扪心自问,我们到底想在电影里获得什么?

第六季《圆桌派》第一期,周轶君讲述了她在莎士比亚伦敦环球剧场的观剧经历。

半露天剧场,人们有坐有站。

雾都伦敦天气多变,时不时下雨,但没人打伞。

不是“秉持着观剧信仰”的矫情,是因为要打伞,就会挡到后面的人。

如果你没有带雨披,要么离开,要么站在那儿淋雨。

晕倒,也是常态。

旁边的救护队随时待命,准备为伤者服务。

全程很安静,没有人会多看一眼。

因为他们知道。

戏剧在此刻,是创作者、表演者、观看者共创的时空艺术。

他们聚精会神,因为哪怕一秒抽离都可能错过演员脸上闪过的情绪,他们互不打扰,因为不愿打断内心与戏剧同频起伏的美妙思绪,这对别人也一样。

Sir认为电影也一样。

前排手机屏幕亮一次,意味着银幕光影的表现就少一分;

接电话的声音多持续一秒,体会台词余味的空间就小一点;

椅背被踢一次,跟随剧情而起的微妙情绪就被打断一次……

Sir最后想再次提起今年那部文艺黑马。

导演李睿珺的《隐入尘烟》。

目前票房已经破2000万,这是谁也不曾预测到的“奇迹”。

为什么?

若仅是粗略拉一遍剧情,漫不经心地看看故事,这不过是一对农民夫妇的普通日常,寡淡如水。

可如果置于大银幕安静地品味。

你会发现在平平无奇的叙事背后。

这里的土地有生命,随时间流逝,庄稼在一年四季的状态悄然改变;

这里的光有情感,用纸箱孵小鸡,光透过纸箱的洞打在土墙上形成爱心的形状,暧昧而鲜活;

这里的水会变戏法,睡着时是冰,苏醒后是水,灌入田地孕育生命后,又再次排泄回到土地……

正因为捕捉到这些细节,电影里所有幽微的表达才能通过观众的解读、共情、传播,发酵出吸引更多人走进影院的高口碑。

导演孕育了影像。

而观众,则延展着它的生命。

尽管许多发生在电影院里的奇葩事,让我们恼怒。

可Sir始终记得一段对话。

那是在深夜电梯里,一对年轻夫妇向朋友抱怨:

有孩子之后,已经很久没出来看过电影了。

还没等朋友安慰。

接着又补一句:

见缝插针呗,趁孩子睡着了赶快出来看,不然没机会了。

Sir表面没搭话,心里却默默笑了。

归根结底。

我们保护电影,并不因为它多么神圣不可侵犯。

我们不过是在保护自己。

那个拥有更多可能性的自己。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编辑助理:小田不让切、西贝偏北

于一行行文字里聆听文学的足音

【暑期文学生活三人谈】

作者:文苏皖(《小说选刊》杂志社编辑部副主任)

云天收夏色,木叶动秋声。暑期消夏渐近尾声,伴随着雨后清凉,我们完成了今年第9期《小说选刊》的编选。身为一名文学编辑,尤其是编辑小说,而且是做选刊,我觉得是莫大的福气。读小说本是自己的最爱,职业恰好又是每月从海量期刊出版物里选优拔萃、遴选出最靓的小说,岂不快哉!

编选刊是一件严肃又有意趣的事,有意无意中,时令节气会悄然耦合在编辑的选稿志趣里。刚刚过去的这个夏天,清风徐来,水面清幽,风荷摇曳,佳作迭出。从王安忆、孙甘露,到鲁敏、石一枫、付秀莹,不同代际的作家们满怀激情捧出新作,谱写了一首首江山壮丽、人民豪迈的抒情诗篇。

心怀“国之大者”,小说锦绣山河——这是《小说选刊》的编刊宗旨,也是当代小说家应有的气度和立场。这个夏天,我们在“中国好小说”“新时代文学攀登计划”专栏,选发了两位上海名家的力作:孙甘露的《千里江山图》、王安忆的《五湖四海》,以及三位70后文坛干将的倾情之作:鲁敏的《金色河流》、石一枫的《漂洋过海来送你》、付秀莹的《野望》。五部长篇小说弘阔壮美、笔力遒劲,体现了新时代文学的新气象。

两位沪上优秀小说家用各自眼光透视时代肌理,以千里江山之辽阔、五湖四海之磅礴讲述热烈、欢腾的人间故事。孙甘露和王安忆两位文学前辈同时出书,可遇而不可求。王安忆笔耕不辍,创作量大,每年出新书也算是正常的写作频率。而孙甘露出新长篇显得有些稀奇。这个当年跟马原、格非、余华等一起步入文坛的先锋作家,以《我是少年酒坛子》获得关注。这部《千里江山图》是先锋少年的“归来”之作。小说借题北宋少年天才王希孟所绘的传世名画《千里江山图》,描摹了发生于1933年的上海,我党地下工作者与敌特之间一场惊心动魄的秘密斗争,以冷峻、质朴的语调讲述了一段独特的红色革命史。革命者生生不息的红色信仰恰似夏日长风拂绕山岗,理想之光照耀黎民苍生和江山社稷。

王安忆则是站在水边岸上,用耐心且深长的目光注视着时代和生活的变幻,以宏大的历史胸襟,扎实的细节书写,描摹了改革开放以来的社会变迁图与水乡人奋斗史。小说以《五湖四海》为题,略述三河河运简史,以一户淮北水上人家的生活故事、创业历程,映射社会的巨大进步以及时代大变局下的人性伦理。小说显现一个个鲜活的个体正在用各自或激荡或有序的力量,开凿通往幸福、通往未来、通往五湖四海的宽阔水道。

三位70后作家则各自跨越时代长河,找寻世界烙印,痛饮生活泉水,以卓绝、敬畏的姿态,在现实、精神、理想中实现记录文学中国的追求。

《金色河流》聚焦改革开放以来的时代弄潮儿,以纠结复杂的家族人物关系为叙事切口,结构出一个关于道德、情感、物质的精彩故事。小说将财富的继承作为故事的明晰主线,将主人公穆有衡的奋斗与创业置于隐流处,以穆有衡及其子女的不同选择呈现出时代的巨大张力。《漂洋过海来送你》以北京青年那豆漂洋过海为爷爷送行的故事为主线,将日常叙事与宏大叙事巧妙结合,深入挖掘人性意义上的情感纠缠,描摹出一幅新时代中国与世界的精神图景。《野望》用中国传统文化的二十四节气为框架,书写乡土中国的勃勃生机。小说宛如一幅乡村田园工笔画,聚焦女主人公翠台一家一针一线的生活细节。作家用日常性去思考乡土,用血缘和地缘结构乡村伦理精神,从蓬勃的乡野展现辽阔的人生。

今年春天《小说选刊》开设“文学的风”专栏,收录了程永新的小说《风的形状》,配发了作家苏童的评论。苏童深情回忆20世纪80年代那个文学的风劲吹的时代。如今,作为《收获》杂志编辑的程永新重新出发,成为一名深情的作家。与《风的形状》同期,随风而来的是刘庆邦的《雪夜》,也是回忆青春年少时的纯洁美好,写一位少年雪地里寄宿的奇遇。刘庆邦被誉为“短篇小说之王”,大家手笔,其言情沁人心脾,其写景豁人耳目。

春风既已成佳话,夏风依然沁心脾。真是无巧不成书。程永新与刘庆邦又同时发表新作,《他乡》和《梧桐风》两篇小说在今年第9期《小说选刊》上又一次相遇,让“文学的风”再次刮起。这是两篇温润人心、回望往事的佳作,似夏天的风,为读者吹来阅读的清爽。程永新《他乡》追溯主人公19岁时的青春爱情,几十年后回望当初,唏嘘感叹那个情窦初开的年华,甘蔗的清甜滋味蔓延。刘庆邦《梧桐风》写的是作家26年前偶然遇到的一桩悲伤的恋情。小说关注一位遇难工友未婚妻的艰难生活,优美如散文诗一样的语言流淌出巨大的悲悯。风吹梧桐,心似明镜。好作品是早晚要相遇的。

无荷不夏,无酒不欢,无青春不甘甜。青春之荷于夏日里亭亭玉立。风有约,花不误,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小说选刊》在挖掘、推举优秀青年作家作品上不遗余力,今年8月夏荷初绽之时,在传统“新锐小说家”专栏的基础上,我们和浙江省文学院联手,推出“浙江新荷计划”作家作品小辑。浙江省的这项繁荣当地文艺的计划已经实施10年,入选作家年龄从70后延伸到了00后,形成了文学新浙军的人才梯队,也为文坛提供了新生力量。《小说选刊》的专栏中以80后作家方晓、赵雨、赵挺为主力军,90后作家章雨恬为排头兵,排布出一个具有代表性的青年小说家作品阵容。

1999年出生的新人章雨恬是北师大在读硕士,小说《观音洞》用婉转清丽的语调讲述了一场空山新雨后的长途旅行,在一个个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里,婉转描述了两对小情侣的不同处世之道,让他们的出身、教养一目了然。另三位80后作家也各有其长:方晓的作品细腻流畅、娴熟婉转,《雨后》将男女主人公各自内心里声势浩大的激情凝缩于短暂静谧的相会,用绵密精致的书写呈现出感情中无常的特质。赵雨的《雨落无边》蔓延开来一个关于生命新生与消亡的叙事维度,偶然与宿命在作者虚构的时间之雨中折射出生命的光亮。赵挺的《赤地旅行》中,主人公和他的同伴贝壳正蓬头垢面、无所事事地行走在寸草不生的心灵赤地。另一边,他们笔下人鱼的故事也在悄然展开。

花开盛夏,青春之荷繁茂鼎盛。山河锦绣,写作者和文学工作者们恒心笃定、精益求精。奋进新征程,建功新时代,已经体现在作家们的创作实践中。

《光明日报》( 2022年08月31日14版)

来源: 光明网-《光明日报》

山村新雨后

外面下着雨,路上车辆飞驰,行人步履匆匆,雨水洗涤了高低错落的建筑和路边的花木,临窗眺望,由近及远,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干净了,远山笼罩在水雾里,如同天边一抹青黛。

在异乡,临窗听雨是难得的休闲,也是最容易生发思乡愁绪的时候,尤其在渐凉的深秋,“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想必就是这样一种况味,若再清冷些,等夜色凄凄,“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简直是催断肝肠的苦楚,恰如此,让我愈发怀念“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的时光。

我曾看过这世上最纯美的风景,那就是山村的雨天,不是诗人画中“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那般空寂无人的深山幽谷,而是“纤陌交通,鸡犬相闻”的山村,是我那“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的故乡,春雨蒙蒙,下雨热烈,秋雨缠绵,就算到冬天,雨滴凝成雪花,也别有一番浪漫。

如果也是在这个时节,或者更早一些,夏末秋初的时候,雨天到来,大人们无法下地劳作,于是一家人整整齐齐给雨堵在了家里,雨水顺着屋檐流下,在门前挂上一道水帘,落在地上,汇聚成一条条溪流。院子里的石榴树、柿子树在雨中焕发别样的绿意,雨滴击打叶片发出沙沙的乐声,这是大自然的谱曲,木槿花最是羞涩,齐齐遮住面孔,高出院墙好几头的梧桐树在院子里留下一片紫色喇叭。

父亲将从去岁冬天过后就闲置到现在的炭炉收拾出来,引燃了炉火,把空气里纠缠的水汽烘干。母亲早已经和了一盆面,将从菜园里新割的韭菜择洗干净,与提前泡发的粉条都细细切碎,冒雨从后村豆腐坊换来的豆腐也切成丁,倒上花生油,花椒粉,一勺盐,都在一个盆里搅拌匀了。发面包裹馅料,包成一个个介于包子与饺子之间大小,一圈一圈摆在平底锅内,锅里加凉水,漫过包子半个身高,大火猛烧,等水分将将烧干,揭开锅盖倒油进去,听见略带水分的面底吸收油料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趁热用铲刀将包子铲起来,翻面一层焦黄,油香四溢,夹杂着面香与馅料透出来的诱惑,区别于死面做成的黏糊糊的水煎包,我们管这种美食叫作“打包子”,上面柔软多馅,下面焦脆油香,配点蒜泥我一个人能吃半锅。

新打出来的“打包子” 冒着热气,母亲会将头一锅装在一个碎花盘子里,用灰白的包袱包起来,派我这个“小邮差”送到爷爷家去,雨天,老人们都不太方便动火。

我一手撑伞,一手拎着包袱,出了大门,门口房檐下的一排凤仙花被雨打得歪歪扭扭,点缀在绿叶间的花朵也多有凋零,但我知道,等雨停了,太阳升起的时候,这里很快就又是一片花海。

我家在半山腰,而我爷爷一家差不多快到山顶了,从山顶汇聚的雨水沿着家家户户门前的土石路流下来,表层的泥土已经被冲刷干净,露出参差的石块,路边的野草却更加青翠,雨滴从草叶尖滑落,像一串串珍珠,叶片的北面,偶尔会有一两个蝉蜕,这是夏天的记忆,混合着土腥的青草香弥漫开,有青蛙躲在草丛里,偶尔叫唤两声,蚯蚓从草丛爬出来,在泥泞的路上蠕动,雨天的山村,空气里透着喜悦的心情。

爷爷的小院里一到雨天就是一个泥坑,走进去扑腾扑腾溅上一身泥点子,但这样的泥土更适合植物的生长,院子里有长势茂盛的辣椒茄子西红柿,枝叶底下挂满果实,红的绿的黄的紫的,五彩斑斓,比童书里的插画可要精彩多了,墙角的南瓜藤试图往上攀爬,想要跟丝瓜争抢着看一看高处的风景,山楂树上是一簇簇青绿色果实,还不到成熟的季节,李子树跟杏树已经没有果子,只有枝叶在雨中生长,在为来年的花果积蓄力量。

我把包袱放在桌子上,解开,尚有一丝热气,乡味扩散开,爷爷奶奶都没吃饭,正赶上,看来我妈掐算饭点很有一套心得。

奶奶顾不上吃包子,把珍藏的零食拿出来,饼干,糖块,山楂卷,小蛋糕,摆在桌子上,又把我的小口袋塞满,许多年后,我一直记得奶奶往我兜里塞零食的样子,我那会却只惦记着赶紧回家吃包子。

往外走的时候,雨水恰好暂停,这是老天爷留给人们“歇晌”的空档,出了爷爷家的小院门,迎头看见一挂彩虹飘在天空,从西山顶延伸到东山顶,横跨村庄与小河与旷野山林,从天的这一端到那一头,长长的宽宽的彩虹,什么叫天空如洗,此刻是真的刚被洗过,干净,整洁,新鲜,一尘不染,我没有急着走,就站在爷爷家门口,倚着那棵新植的梧桐树看彩虹,天地间一片祥和,花草,小院,村庄,山峦,白云,彩虹,我把爷爷奶奶叫出来,随后听见许多人都从自己屋子里跑出来,人们都抬头看彩虹,看这道美丽的风景,而看风景的人也融进这道风景里,成了多年后我回忆里的一道风景。

彩虹过后是晚霞,从西山后升起的晚霞很快就蔓延了半边天,将更为炽烈的色彩涂抹到大地的每一寸,又在天空随意变换出各种形状,时而化成雄狮巨鲸,时而化成万马奔腾,时而如金龙探爪,时而如莲花绽放,夕阳晚霞,总能极尽人类想象的余力,给人以视觉和心灵上的震撼,但见更远处的一抹黑云,秋雨,并未真正离去。

入夜后,雨再次降临,伴着雨声入梦,也是一种享受,在乡村,在童年,在老屋里,在木床上,卧听秋雨绵绵,风雨操纵石榴树的枝丫在窗前摇曳出一幕幕久远的故事,这样的雨夜,人们并无愁绪,不似“巴山夜雨涨秋池”的哀愁,不似“铁马冰河入梦来”的悲壮,唯有“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的闲适,舒缓,雨夜过后,山村会更加明艳。

壹点号青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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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人的故事短篇3

三:感人至深的爱情小故事。

男孩和女孩是一对,女孩喜欢感受雨。男孩总是在下雨的时候为女孩撑伞,伞的大部分都遮住了女孩。每次雨水打湿男孩的身体,他都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的看着女孩陶醉的脸。他感到非常高兴,女孩也是如此。

一天,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去玩。男孩牵着女孩的手,路过一个工地。女孩兴奋地跳起来,说着什么。男生很少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开心,自己也开心。正说着,一小片碎石突然从楼上掉下来,砸到了女孩的头上。这个时候,没有着急。男孩抱住女孩,女孩尖叫起来。他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碎石。就在他要落地的时候,男孩突然翻了个身,让自己脸朝下。结果女孩的手被碎石砸破了。女孩这才反应过来,痛得大叫起来。结果眼泪都出来了。她想,“老话‘夫妻本是同林鸟,临危各自飞’是真的。想着忍住疼痛,我从男孩身上爬了起来。他看也没看那个男孩,慢慢地跑开了。

这时,男孩在背后叫着女孩的名字,声音颤抖,嘴唇发白。他拿出手机拨了女孩的号码,女孩没有接。又拨了一次,她还是没接。他放弃了好几次。只是手指在手机上按了个什么东西。这时,男孩周围的血慢慢扩散开来。他的手垂了下来,手机在血泊中。他再也没有力气按发送键了。

第二天,女孩得知男孩在医院抢救的消息,气都没喘就往医院跑。当她到达医院时,医生已经宣布男孩无效并死亡。原因是肺部失血过多。

原来,当男孩试图用身体挡住瓦砾时,突然发现地上立着一根十几厘米的钢筋。翻个身就好。我用尽全身力气,只让碎石砸到了女孩的手。但我让钢条扎进了我的肺。

男孩的妈妈把男孩的手机递到女孩手里,女孩看着还没发完的短信:亲爱的,对不起,我还是没能保护好你,让你的手受伤了……看到这里,女孩忍不住涌出眼眶,奔向男孩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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